除了干农活,母亲还要做饭、照顾三个孩子,非常辛苦,我们小的时候母亲就盼着我们都上学,上学了她就可以轻松一点。上了学又发现三个孩子的学费、杂费等是笔不小的开支,别人家只要交一份学杂费就好了,我们家要掏三份,于是又盼着我们工作,就这样一天盼着一天。

1 勤快的母亲

在家里,母亲几乎是包揽了里里外外的活,水缸里没水了,母亲就用扁担挑着两个铁水桶去隔壁家打水,我有时候会跟着去,母亲就让我挑着空桶,扁担压的我肩膀痛,我则用手把扁担稍微抬起一点。通常我负责手动压水井,母亲挑水,来回两次才把水缸灌满。后来家家户户通了自来水,就不用挑水了。

有一年秋冬之季,母亲带着我去河边的树林里“拾草”,所谓”拾草”其实就是把落叶用竹耙子堆成堆,然后装到网包里(一个大大的网兜,只有一个入口,盛满东西并勒紧后像个大球),装满网包后母亲就用小推车推回家。拾草、推车来来回回,母亲中间也没有休息,最终把堆柴火的南屋塞得满满的,只留下了一个稍宽点的过道。我则觉得“拾草”有些丢人,一路上刻意离母亲远一点。

在我很小的时候,家里还没有厕所,我们小孩子就在院子里的一片空地上小便,过了几年后母亲发现这片土颜色变深了,变得肥沃了,于是打算收拾一下种点菜,母亲不知道又从哪弄来一堆沃土,铺了厚厚的一层。母亲在这块地上种过黄瓜、西红柿、豆角、菠菜、芹菜、香菜、大葱、茼蒿等。印象中母亲只尝试种过一两颗西红柿,不过就结了几个果,还没等到熟透就被我们摘下来吃了,可能是产量太少,母亲没有继续种。夏天的时候,我经常去这小片地里找吃的,等到接近秋天的时候,黄瓜也基本不结果了,不过偶尔能找到一个歪瓜裂枣一样黄瓜,那时候再开心不过了。这块地几乎是母亲一人打理,有时候我在屋里看电视,母亲则在院子里翻地、松土;偶尔母亲忙不过来,也会吩咐我浇水。

后来母亲每年都会在房前种丝瓜,丝瓜长势很旺,很快就爬到了墙上,母亲就在墙与墙之间横着放了一些长长的树枝,让丝瓜爬到树枝上,这样也好摘丝瓜。第一次吃丝瓜炒鸡蛋的时候我觉得有点苦,后来吃了几次就习惯了。我们每年都会留几个大丝瓜在藤架上,让他一直长,到了秋天的时候老丝瓜已经没有肉了,丝瓜皮已经裂开,露出了纤维骨架,这时丝瓜也只剩下软软的纤维和种子,纤维则当“海绵”拿来刷碗。

母亲虽勤快,也有感到劳累的时候,我小时候村里的成年人有“义务工作”,每个成年人每年有规定数量的“义务工作”,工作量会换成积分,需要干够积分才可以,完不成的需要交钱,超额的会领到一点钱。义务工作各种各样,有时候修路、有时挖大树根。母亲有次实在干不过来了,就跑到村支书家里说,我们家孩子的身份证出生日期写错了,实际还没成年,能不能按实际年龄来,当时我觉得村支书不会同意,不过村支书最终同意了。

2 母亲的小心思

有一年夏天中午,我记得当时我还上小学,母亲突然从外面回来急匆匆的说:快走,出去照个相。因为是中午,天又比较热,我不太想出去,无奈母亲催促,不过走到半路就碰到一个亲戚说,人家都回去,不照了。我这才明白原来是蹭别人家的照相机。过了一段时间母亲拿回来一张照片,是跟两个亲戚一起在桑树地照的。

我上初中之后,家里实在困难,村里给办了个低保户,每月会有一笔补助,有次过节我二姐发了一箱青岛啤酒,二姐拿回了家,于是母亲打起了啤酒的注意,母亲说把啤酒送给村支书,但又没有送过礼,不知道该怎么送,母亲拎着啤酒出门没多久又回来了,回家说:怕人看见说闲话,晚上再送。到了快傍晚的时候,母亲把啤酒装到化肥袋子里,拎着出门了。当时自己内心很气,自己东西为什么要送人?

过年亲戚来拜年吃饭,人多的时候母亲是不让我们三个孩子上桌的,我也特别生气,不过我没勇气表达不满,只能蹲在锅灶前低着头烧火玩。由于家庭收入不多,过年的时候母亲买的鱼都不大,不过母亲为了尽“地主之谊”,经常把带鱼的头和尾单独留下来,只给亲戚吃鱼身,鲅鱼则斜着切,这样显得买的都是大鱼。后来我工作了,母亲让我上桌吃饭,可这时候我不愿意上桌吃饭,就跟母亲顶嘴说:小时候不让上桌,咋现在让我上桌了,我不上。母亲只是再三催促我上桌陪客,也不说别的。

3 母亲的不平凡

母亲有一次带着我们三个孩子去赶集,那会母亲骑了一辆二八自行车,前面大梁上坐了一个,后座坐了俩。路过一所学校的时候,有一个学生喊“快看,那个女的带了三个孩子!”,我这才意识到母亲有多厉害。现在我都不记得我们三个孩子是怎样上的自行车。

每当农收时节,父母总会带上我们三个孩子去干活,而我总是偷偷溜走,不是去同学家玩,就是待在阴凉处玩泥巴,即使在父亲生病之后亦如此。母亲的勤劳并没有换来生活上的安慰,相反地,由于父亲生病,母亲渐渐成了家里的顶梁柱。

我上初中那会,有一次放暑假在家,父亲因病住院,母亲跟着去了医院,家里就剩了我跟姐姐以及一头大黄牛,母亲离家之前嘱咐我白天要去树林里放牛,我很不情愿,但也只能接受,白天我就带着一个马扎和村里的长辈牵着牛去树林里,牛吃草走远了,我们就挪一挪地方,临近中午,再牵着牛回家,下午再接着去放牛。这次放牛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生活的压力,我中午回家跑到屋里偷偷抹眼泪,不过还是被姐姐发现了,二姐问我怎么了,我没有回答,二姐也没再问。几天后的一个上午母亲独自回来了,母亲回来后跟我说不用你放牛了,我听到后特别开心,下午出门找小伙伴玩,出门感觉一身轻松,想哼个小曲,不过我五音不全哼了几句就停了。

母亲越来越不知疲惫,有一年夏天母亲上午干完活回家,中午回家做好了饭,吃完饭母亲背起喷雾器就要去地里给花生打多效唑,看到中午的烈日,我让母亲晚点再去,母亲严厉地说:你天天玩啥也不知道,现在打效果最好,等哪天下雨了就会影响效果。我也没有再说什么,我吃不了苦,这活还得母亲来。

母亲为了增加收入曾迈出村子外出打工,母亲去过一个海鲜加工厂,由于受不了车间的寒冷,母亲干了几天就回来了,后来又摸索着养猪,每当干活回来母亲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拌猪食。

母亲就这样渐渐扛起了家庭的重担,双手正反两面布满老茧与褶皱的死皮,还未到60岁的时候头发已经白遮黑了,母亲不得不染发。

4 期待

“穷三代,富三代,到你这一代正好就有钱了”,母亲跟我提过好几次。母亲其实对我抱有很大的希望,希望我能争气。但那是我年纪尚小还不懂这些。